护持正法篇

演觉法师:考夏莲居汇集《无量寿经》的目的和方法论

演觉法师:考夏莲居汇集《无量寿经》的目的和方法论


从佛法的角度来说,发心和知见是根本,这两个哪个出了问题,依此而出的一切就都有问题。就不是正法了。


一个会集佛经的人,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,也有自己的方法。拿佛教的术语来说,他有发心和所依。这种发心和他的所依,会在他会集所留下的痕迹当中留下来。那么夏莲居先生的发心和所依是什么?如果这两个有问题,这个会集本就是作废的,它的存在就是一个祸源。会集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场灾难。


净土经典多讲事相,修法也多注重事持。而佛法每一个事持都有它背后的教理作为依靠。理是事之体,事是理之相。要彻底通达净土,就需要通达净土所依的理体。那么夏莲居先生是否通达净土与净土修法所依之理体?


本文所要解决就是这两个问题:该先生的目的和所依。本文所考察的就是数据,就是会集本与康僧铠版的不同之处。因康本乃是历代祖师共同认可的。夏莲居如果也认为康本是没有问题,是最好的,就不会会集了,会集肯定是基于内心的不满或者说异议,他认为有更好的。因此,就从与康本不同之处,去探寻夏莲居这个举动的目的是最有效的。


同时,在与康本不同之处,也可以探寻出这个人他的勇气的来源——他依靠什么来会集。


而本文集中考察的是十八到二十愿,在康本中,这三个愿是关于往生的方式和条件的,以术语说则是往生的因和缘。往生的因缘,这是整个修法的关键之处。


然而综观这三处,夏莲居先生的会集本存在着两个明显的问题,先大致罗列,然后在三组对比当中,一个一个地说明。第一个就是文字,语句存在的问题。


这是夏先生会集本最大的第一个问题。最基本的语文的问题,就是他的思路是相当混乱的。和康本比,失去了层次感,三个愿力互相交错,没有办法分开,行文水平较低。


第二个就是他的所依其实也不正的。


夏莲居先生在佛法名相基本内涵方面,把握也是不到位的。


这不是一个有观照力(假观)的体现。


以下给予详细的说明。


第十八愿对比:


康僧铠版:设我得佛,十方众生至心信乐欲生我国,乃至十念若不生者,不取正觉。唯除五逆诽谤正法。


一信乐原因:不限制。凡信乐皆可。能信乐皆可。无论见像闻声,无论解净土或因修禅教而有所悟入,因此对净土起信。都不排除。


二往生方式:


信:1、至心信乐。

愿:2、欲生我国。

行:3、乃至十念。


夏莲居版:我作佛时,十方众生,闻我名号,至心信乐。所有善根,心心回向,愿生我国。乃至十念,若不生者,不取正觉。唯除五逆,诽谤正法。


一信乐原因:定死在闻名。


二往生条件:


信:1.至心信乐。

愿:2.欲生我国。

行:3.所有善根心心回向。乃至十念。


名相简析:


至心信:指善心所中的信心所,其体性为令心澄净。此心所的所缘境只有极乐世界,没有第二个所缘,就是至心。心缘极乐则内心澄净。澄为安定,净为不染。缘极乐时,内心安定无染。即是信。


乐:这是乐受,随顺身心故。当心缘极乐世界时,引生的是乐受。


欲:别境心所中的欲心所,其体性为对于所缘境希求。即缘极乐世界时,有所希望、希求。


乃至十念:别境心所中的念心所,其体性是忆曾习境。所谓十念,可以是忆念六尘中任意一种尘。(康本没有定是忆念哪一尘,无论极乐世界法尘色尘皆可,如《观经》中侧重色尘。《阿弥陀经》又谈到法尘:得于如是诸上善人聚会一处。但夏莲居版本将念心所的所缘境定死在声尘,这个危害很大,后面说明。)


善根:信进念定慧,前二是善心所,后三别境心所。定为令心专注,慧即简择之力用。人天善根为随顺因果,小乘善根为随顺四谛十二因缘,大乘则随顺心真如门。


心心:集起名心。集为收集种子,起为释放种子。


回向:所缘境是自己的善根与极乐世界。行相,是作意。因不断执,所作善自然感娑婆乐报,如今对极乐好乐,不欲所作善结成娑婆果,故名回(收回),欲引导至极乐结果,名向。回向有三种:回因向果,回事向理,回自向他。此处侧重为回因向果。


心心回向:不断集起善根,回向极乐。即是常常忆念自己的善根,常常想到把它们回向极乐。


闻:此处是名号,则能闻是耳根,所闻是声尘。


一、夏莲居先生阉割了声尘以外的多种起信方式与发菩提心方式


1.从缘起说,六尘皆能令人起信。夏莲居先生阉割了听闻佛号之外的其他起信方式。众生有六根,对应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有六尘。如《阿弥陀经》中说,极乐世界色声相味触法尘具足。简言之:黄金为地,色也。譬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,声也。雨天曼陀罗花,味与香也。思食得食亦味。但受诸乐无有众苦,触也。自然念佛念法念僧,法也。


极乐世界六尘——皆是无上妙甘露。不同根基众生对于六尘各个有所喜好,所发菩提心不必单依声尘。或有人乐彼世界念佛念法念僧,或有人乐彼国百千种乐。


2.从体性说。阿弥陀佛之本体乃是自性本具之菩提心,无论参禅明心或学教开圆解,皆能体会心性之气氛,而阿弥陀佛之心与此心不二。若能明理然后阅读净土经典,乃能明了极乐世界有情无情同宣妙法,正所谓山河大地无非广长舌,对此境界丝毫不疑。学教能解参禅能悟故,对极乐世界景象深以为然而不有虑,此宗门教下皆能起信也。且是实信。极乐世界之气氛无非自性之气氛,由此生真信。


净土不共处在阿弥陀佛愿力,净土与他宗之体性是共。修学他宗若能达体,见净土经典乃至十方佛说,自然起信。何必非要闻名?


原康僧铠版本并未遮止如是起信方式。其他五尘与禅教之法,皆不妨碍。而夏莲居先生此处将进门处削窄。极乐六尘皆妙,皆有令人起信之功效。


二、至心信乐,与回向重复


原康僧铠版本是信愿具足,乃至十念就可以。而夏先生将这种信愿行的行门,另外加了一个“所有善根心心回向”,这样行门就变了。


信愿具足后,不是光念佛就可以了,而且还要回向。这样子这段话出现三个问题:


第一个:与至心信乐重复。因为至心是不二意。内心对于极乐世界的信心不二,只认定这个地方且不可扭转,唯有极乐境界令己心澄净安乐,是为至心。至心就是信心所的流向已经被极乐所转。信心所的所缘境就是极乐,无他。这样的结局本身就是,所有善根带到极乐世界受报。这是一个,重复。


第二:矛盾,前已说,至心之定义应是信心所缘境都是极乐,缘极乐时内心澄净。而回向所有善根,这个所缘境已经出现自己的善根了,这是和极乐世界不同的所缘境。前面既然已经至心,这里就不可能再去缘自己的善根了,去缘这些就不是至心。这是矛盾的。


这一点连基本的法义都说不过去。至心信乐是眼里全是极乐了,根本也不管自己善根多少了。如果还在计筹善根,那就不是至心。因此夏先生此举是自语相违。使得康本原来干净利落的话,成为自相矛盾的,语义含糊的话。所谓义能起智,如果义含糊了,怎么可能起清晰的智?这是对于语文和对于法义都是无法自圆其说的。



第十九愿对比


康僧铠版:设我得佛,十方众生发菩提心,修诸功德,至心发愿欲生我国,临寿终时,假令不与大众围绕现其人前者,不取正觉。


发菩提心原因:不限。只要发了菩提心都可以。


往生条件:


1.发菩提心修诸功德

2.至心发愿生极乐。


夏莲居版:我作佛时,十方众生,闻我名号,发菩提心,修诸功德,奉行六波罗蜜,坚固不退。复以善根回向,愿生我国。一心念我,昼夜不断。临寿终时,我与诸菩萨众迎现其前。经须臾间,即生我刹,作阿惟越致菩萨。不得是愿,不取正觉。十九、闻名发心愿。


发菩提心原因:定死在闻名。要由闻名发的菩提心才符合。


往生方式:


1.发菩提心

2.修六波罗蜜。需要不退。

3.修诸功德。

4.回向极乐。

5.一心念佛。昼夜不断。


名相简析:


菩提心:其体是清净自性,其用是上求下化。


诸功德:六度,或说三种布施。布施度强调财布施;持戒忍辱无畏布施;般若是法布施;精进与禅定则是三种布施兼有,能增益三种故。


发愿:与回向对比可知。发愿的所缘境里没有自己的善根,只有极乐世界。行相是作意。能缘之心以所缘境为住,即是发愿。依极乐世界为住,即发愿往生。唯以此为住而无它,是名至心发愿。


夏先生的改动第一个影响:发菩提心的渠道被阉割


原康本关于菩提心是开放式的,无论哪个国土,无论何种方式,都没有限制,并没有一定要闻名而发菩提心的。夏先生此处则在发菩提心前面加了一个“闻我名号”。闻我名号,放在这里,即有因名号而发菩提心之意。


菩提心之相为上求下化,菩提心之体为真如本性。无论体与相,菩提心就是菩提心,体相都同。若依佛号而发之菩提心,才可往生,则阿弥陀佛落在情见。当然阿弥陀佛不可能落在情见。这应该是夏先生对于净土有自己的受用后产生的一种情见:特指明要依佛号而发的菩提心。要知这是经文,前面加一个定语,将会限制整个法门的受众。夏先生或许认为自己慈悲,而从经文看,实在是残忍的。就一个定语,将净土的菩提心与他宗菩提心区分开了。


康本是没有这种歧义的,也没有这种限制。 


第二个影响:重复拖沓,这对于文本的影响


修诸功德与奉行罗波罗蜜,是一回事情,康本就没有这么饶舌。这是佛经,行文的拖沓与干净,会影响到佛经的形象,以及译师,乃至佛教的形象。


第三个影响:强化自己修功德的难度


夏先生用了“坚固不退”四个字。这四个字是康本没有。这四个字的影响就是:提升了自己修功德的标准。这个是提高门槛,其实就相当于要堵这条路了。因为坚固不退根本就不是凡夫。按照别教来说,起码也是初住,才算是位置稳固了。功德不退转,严格说只有地上菩萨可以办到了。因为地上菩萨的我法空观是时时现前的,这样就不退菩提心。


康本没有。按照表述来看,康本强调的是发起菩提心,诸功德也去做了。至于是不是退转则没有要求。


康的译本和《无量寿经》后面三辈往生的意思是一样的,连贯的,也只是强调发菩提心修功德,没有说要不退。而且,能够不退的话去极乐世界干什么?必要性还在吗?


另一处强化难度的是,念佛要昼夜不断。在康本中没有,只要发起菩提心,发愿往生就可以了。


第四个影响:修法混乱:夹杂了三种修法


夏先生整理的这个愿,实际上包含有三种修法。三个修法在康本中是独立的。一个是信愿念佛,另一个修法是修诸功德回向愿生极乐,第三种是系念极乐修功德,回向。


三个修法对应的是三个愿力。如果三个修法在一个愿中,互相混合,那么,增加了往生的难度,往生的可操作性变得复杂。同时,由于被合在一个修法里面,等于无端就抹去了三种修法的独立性。除开康本原来清晰的思路被混乱不说,三种修法本来对应不同的三种根基:有的众生侧重于信愿念佛,有的侧重于发菩提心修功德发愿,有的侧重于修功德回向。原康本中是一清二楚,丝毫没有含糊笼统的部分。



第二十愿比较


康僧铠版:设我得佛,十方众生闻我名号,系念我国,植众德本,至心回向欲生我国,不果遂者,不取正觉。


往生条件:


1.系念极乐

2.植众德本

3.至心回向


夏莲居版:我作佛时,十方众生,闻我名号,系念我国,发菩提心,坚固不退。植众德本,至心回向,欲生极乐,无不遂者。 


往生条件:


1.系念极乐

2.发菩提心,且坚固不退

3.植众德本

4.至心回向


名相简析:


系念:即念系,念心所所缘境为极乐世界,是为系念极乐。


植:即生根,在别境心所中,生根即是胜解心所,其体性是决定印持,不可被转,是故说根。众德本,即菩提心和无我见,或者说真如自性(菩提心是真如遍一切法的相应,无我见是菩提心离相的相应)。植众德本:对于真如的存在能够印持。


一、两种修法相杂交错


夏先生此处是两种修法的杂交:一是康本中的,系念极乐,植众德本,回向;二是此经后面三辈往生中的第三辈,发菩提心专念。


二、“植众德本”与发菩提心是重复的


所谓的众德本,大乘的发心与知见是。即所谓一切众生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——菩提心之相。如是灭度无量无边众生而实无有众生得灭度者,以佛说众生即非众生,是名众生故——真如离相清净之见,或说无我空性见。


一个菩提心一个空正见,即是一切德之本也。这两个是菩萨六度万行的根本所依。原康本中没有出现这种重复的情况,但是夏莲居是又重复了。


三、强化自发菩提心的难度


这也是强化了难度。菩提心不退的前提是观照力能任运现前,这不是凡夫境界。原康本是植本,这也只是信心,胜解心所,属于闻思慧,还是干慧,是比量境界。而坚固不退是修慧,这不是凡夫境界。菩提心坚固不退唯见性者能,是现量。


夏莲居会集的特色如下:


依历来被祖师所许可的康本为参照。夏莲居所改动之处有如下特点:


第一,将本来开放的起信方式砍断,只留一条闻名起信。


第二,将本来不限制的发菩提心方式砍断,只留闻名起信的方式。


第三,强化自修回向和自修发愿往生这二种修法的难度。并且把它提到了“坚固不退”的高度。这个在康本是丝毫没有的。而且这个坚固不退,已经非凡夫。另一种方式是提升事修的难度,要昼夜不断。在康本中强调的是至心信乐,对于念佛数量则说乃至十念。这个出入很大。


第四,十八和二十愿都混合两种修法,十九愿更是三种修法混合。


第五,夏莲居对于佛法的名相基本内涵是不熟悉的,导致多处重复和矛盾的情况出现。夏莲居对于回向、发愿、至心信乐的基本内涵都没有把握透。



结:


一、所依非佛法,因非圣言量,非比量,亦非现量:1.非圣言量。夏莲居会集所依之理并非佛法教义,乃至并非依照净土修法的内涵。其所加的“坚固不退”,并没有教证来源。五种译本都没有。2.非比量,因为夏先生对于回向、至心信、乐欲、至心发愿,这些词语在佛法当中的内涵并不清晰。因此夏先生的会集,并非通过教理来比知净土三愿的内涵。3.非现量。这些名相本身就是解释境界的。如果对于这些名相的概念模糊,那么本身的证量就有问题。将信乐发愿回向全弄成一锅粥。夏莲居自己的观照力是非常薄弱的。空观的力量这里看不出来。但是可以看出来,他本身不具备清晰观照的(假观)力量。


二、发心非菩提心:上来已说。菩提心之体中有无我之内涵。而夏莲居会集所依则正是我见。因为三量都非,除了我见再无其他。不能在会集过程中摒弃个人情见,而唯依理成立,这不可能是菩提心。若菩萨有我者,即非菩萨。


三、文本水平低的危害。这是佛经,不是普通书籍。文字引发思路,思路明确引导观照。佛经,首先是文字,是文章。文句思路清晰是起码的。流畅,简洁,不繁琐拖沓,这是作为一篇文章的基本要求。如果这个最基本的方面都存在问题。文字的思路如果混乱,甚至矛盾重重,就不能引生清晰的思路,不能使人产生明晰不暧昧的义解和观照。


夏莲居的会集的勇气来源:受蕴。


夏莲居用提升难度等级的方式,堵塞了原康本中自发菩提心修行往生的路。用强调声尘的方式,在信乐前加了闻我名号,堵塞了依声尘之外起信的路,唯一强化净土的声尘。三愿都是强调:闻名发菩提心,闻名信乐。闻名系念。


名号为声尘。依名号起信的本质,就是受,由耳根与名号接触的顺受而成立。这就是说能不能有信愿,完全看宿世与阿弥陀佛的因缘了。因为根尘对接所自然产生的受,是受制欲宿世因缘的。只有对于净土的理解,对于佛法的理解,这种智信才能够从受蕴中挣脱出来,因为智信由胜解心所引发,并非由受心所引法。然而这种智信应该才是最重要的。不应该是受蕴。从此处也能看出,夏莲居应该是念佛修行的过程中有了相当的的觉受——然后这还是受蕴。作为一种验相无妨,而依之立论则是歧途。


又,发菩提心也是一样。真正的菩提心,也应该是依胜解心所而发,不应该是依受心所而发。依受心所发的,本质还是我执。与菩提心体并不相应。从这两个方面看,夏莲居会集的动力来源就是他的受心所——他修行净土有了非同寻常的觉受,而他则依此觉受为圣境界,但是由于观照力的不足和对于佛法基本教义的疏漏,出现了这种混乱的局面。